贺衍嘴角一抽,瞪他一眼,缓步走到他身边,叹了一口气,音色温和。
“孩子,不是将军不想护你,是如今芜城兵力匮乏,既没上禀朝廷,也没下知百姓,这一仗若开,将军便是私自开战,他会被问责的。”
他生而早慧,自然懂得这些道理,于是朝着青衣男子一礼。
“谢归知晓,自是不敢给将军添此麻烦,烦请大人将我送至边界,我自行离开。”
后来,叶政陵策马,亲自将他送到了边界。
寒风萧瑟,枯草连天,将军面色冷峻。
他将怀里的骨灰递给他,向他深深鞠了一躬,“烦请将军将我母亲送回黎州,我怕她久等了,谢归,就不归了。”
叶政陵拍了拍他的头,扯了扯嘴角,“好好活着,有时间记得来大盛找我,我带你去看她。”
此后,世间再也没有一个叫谢归的孩子,西域王庭却多了一把杀气十足的刀。
锋刃横荡四野,将王庭一步步送上了高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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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画凌烟,上甘泉,自古功名属少年。——《长相思·面苍然》宋·陆游
做牛做马
天降琼瑶,冷风如刀,风雪卷着大漠中的寂寥迎面吹来。
摩那娄诘长睫轻颤,像是刚从时间的洪荒中醒来,琉璃色的眼眸复现清泽。
他捻了捻指尖凉意,叹息一声。
竟已十三年之久了。
故人早已作土,他还以为那恩情是还不上了。
怎奈造化弄人,叶政陵对他的恩,缘是报在了他的后辈身上。
他转身看向将自己裹成一个球的人,走过去屈腿坐下,轻哂一声。
“你倒是个会捡漏的。”
叶昭榆一脸莫名地眨眨眼睛,她什么时候捡过漏了?
“我与你三叔曾有过一面之缘,我们之间有些恩情在。”
叶昭榆的眼睛顿时一亮,一下跪坐起来,瓦亮的眼睛直直盯着他。
“少主肯定不是忘恩负义的小人,一定会为了报答我三叔对你的恩情,将我送回中原的,对吧?”
摩那娄诘掀起眼帘看她一眼,眸光流转,弯了弯唇。
“郡主肯定不是忘恩负义的小人,一定会为了报答本少主对你三叔的恩情,留在少主殿做牛做马的,对吧?”
他不说,谁知道是谁欠谁的恩呢。
就像,他不说,又有谁知道,他也曾长跪佛陀脚下,一字一句颂扬经文,潜修业果。
如今看来,却是可笑至极。
他啊,可是个屠佛之人。
叶昭榆立马缩了回去,对着摩那娄诘讪讪一笑。
“哈哈,少主还真是一针见血,我没有的优点全说出来了。”
摩那娄诘:“……”
叶昭榆端起金碗喝了起来,借此掩饰自己的尴尬。
呔,她还以为他是个欠债的,没想到人家是个要债的。
看他对她三叔的反应,他们之间可能真的认识,也真存在一份恩情。
她不是不想替她三叔还债,只是这里是是非之地,她异族的身份敏感,轻易停留不得。
叶昭榆眼睛转了转,看着摩那娄诘,语气商量。
“做牛做马多没意思啊,要不我还是做个人,您放我回中原,我定安侯府为您修庙建祠,日日歌功颂德,扬您威名。”
摩那娄诘懒洋洋地笑了一声,转了转手腕上的慈悲。
藏青色的流光衫铺散在地,姿态慵懒,深邃冷峻的眉眼似雪域之渊,幽冷沉寂。
他眼尾轻挑,“是歌毁佛之功,还是颂弑父之德?如若此,便不劳郡主费心了,想必本少主早已扬名立万。”
叶昭榆张了张嘴,想辩解几句,却不知该从哪里反驳。
最后一脸严肃的给予了对方肯定,“少主说的都对。”
在这极限拉扯中,最终摩那娄诘以自己的威名胜出。
他一锤定音,“那还是做牛做马吧,如若再敢逃跑,本少主打断你的腿。”
梵音伴迦蓝,叩首结佛缘。
虚化寺梵音袅袅,正殿之上佛陀慈悲,宝相庄严。
乌吐克坐于蒲团之上,紫红朗裟散在周身,眉目悲悯,正手持佛珠,抑扬顿挫地讲经说法。
无数人跪在圣殿之下,静静聆听,姿态虔诚。
周围经幡飘扬,风雪攒动,在他们身上落下一层洁白杨花,连吹来的寒风都带了三份肃穆。
他们却浑然不知,风雪动不了他们的心,他们是朝圣路上最虔诚的信徒。
一轮讲经结束,乌吐克缓缓起身,朝着人群双手合十,颂一声偈语,随后领着一群比丘离开。
人群久久不散,或跪在地上消化着今日的教义,或起身转动圣殿周围的经筒。
禅院清幽宁静,钟声阵阵,乌吐克刚走进自己的院子,一小僧便步伐急促的跑来。
他蹙了蹙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