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这是御药院的决定,”药员无奈:“小的也做不了主。还请掌柜的……冷静一下……”
冲一个小药员发火的确不是办法,杜长卿撒开手,气得脸色都变了,咬牙道:“无耻!”
娄四不敢拂董家面子,准允医馆继续售卖药材,却在这关头釜底抽薪,将春水的方子收用成官药局方。对寻常医馆来说,的确是面上有光之举,但对于如今靠春水生成为进项大头的仁心医馆来说,却不是一件好事。
捉襟见肘时,有名比不得有利。
阿城和银筝面面相觑,阿城小心翼翼地看向陆瞳:“陆大夫,这下可怎么办?”
既不能继续售卖春水生,仁心医馆也就没了最重要的银源,一朝又回到了当初。
陆瞳不言,收了药员的官印,目送小药员走了,才转身回到里铺,道:“不用担心。”
三双眼睛齐刷刷盯着她,杜长卿目光里闪着一丝希翼。
“同一家医馆,至多只能征用一方成药局方作为官药。春水生被熟药所收用,意味着仁心医馆至此制售的所有成药,都不会再被熟药所收管。”陆瞳道:“杜掌柜,你自由了。”
“自由有个屁用啊。”杜长卿没好气道:“银子都没有了,我宁愿做财富的囚徒!”
“银子没有了可以再赚。”陆瞳声音平静:“一方药被收走了,就再做一方。”
“再做一方?”杜长卿盯着她,有些怀疑:“说得容易,你能做得出来吗?”
陆瞳没说话。
过了一会儿,她道:“我能。”
小裴:今天也是钓里钓气的一天
详断官范正廉
小满后,盛京的雨水多了起来。
落月桥下河水深涨,祈蚕节一过,“蚕妇煮茧,治车缫丝”,新丝上市,隔壁裁缝铺和丝鞋铺的生意日渐兴隆。
早晚风凉,杜长卿减衣太狠不慎着了风寒,这几日极少来医馆。医馆生意冷清,没了“春水生”售卖后,瞧病的人寥寥无几。
阿城去市场买回来苦菜,小满时节宜食苦菜益气轻身,陆瞳在医馆里清洗摘理苦菜,边听着西街小贩们各自的闲谈。
这闲谈里,偶尔也会提到盛京窑瓷生意的柯家。
听说盛京卖窑瓷的柯家近来日子很不好过。
柯大老爷在万恩寺中离奇溺死,官府的人来查看并未找出痕迹,只当他是醉酒落水结案。明眼人都能看出柯承兴是因为私拜前朝神像,被官府刻意撇过。
柯家既出了这事,原先与柯家做生意的人家纷纷上门。自打当初太师府寿宴后,柯家凭着太师府关系搭上一批官家。如今事关前朝,谁还敢拿乌纱帽玩笑,纷纷撤下与柯家的单子。
柯承兴当初新娶秦氏,为拉拢秦父,柯老夫人将管家之权交给秦氏手中。如今秦氏一怒之下回了娘家,柯老夫人才发觉不知不觉里,秦氏竟已花大笔银子补贴秦家,账册亏空得不成样子。
不得已,柯老夫人只得典当宅铺来赔债,数十年积蓄所剩无几。府中大乱,下人散的散,跑的跑,有的卷了细软一走了之。陪着柯承兴多年的万福一家也在某个夜里不辞而别,偷偷离了京。
陆瞳听到这个消息时并不惊讶,万福是个聪明人,当初陆柔出事柯承兴仍将他留在身边,就是看中他谨慎。万福此人并不贪婪,柯承兴一死说到底与他脱不了干系,眼下好容易得官府不再追究,若再不趁此逃之夭夭,日后被人翻出旧账,只怕没好下场。不如趁柯家混乱时带着家人一走了之。
让陆瞳稍感意外的是太师府。
柯老夫人家中落败,走投无路之下曾暗中去过一次太师府,许是想求太师府帮忙。不过,连太师府的门都没能进。
陆瞳本以为太师府会因陆柔的把柄在柯老夫人手中而对柯家伸出援手,没料到太师府竟丝毫无惧。后来转念一想,陆柔是死在柯承兴手中,就算将此事说出来,柯家也讨不了好。太师府自然有恃无恐。
不过……
敢在这个节骨眼儿登门太师府,不管柯老夫人是否怀着威胁之意,下场都不会太好了。
最后一丛苦菜摘好,银筝从铺子外走了进来。
阿城在门口扫地,银筝走到陆瞳身边,低声道:“姑娘,打听到范家那头的消息了。”
陆瞳抬眼。
银筝将声音压得更低一些:“审刑院详断官范大人前年九月擢升了一回。”
陆瞳一怔:“擢升?”
永昌三十七年的九月,是陆柔死后三个月,这个时候,依万福当初所说,陆谦已经来到京城,见过柯老夫人,不知何故成为官府通缉嫌犯。
陆谦的入狱与审刑院详断官范正廉的擢升有关?
银筝继续道:“前年九月刑狱司确实出了一桩案子,刑狱司的差人曾提起,先是有人求见范正廉告发官家,后来不知怎的,举告人又被通缉,说是入户劫财。曹爷的人说,当时全城通缉,闹得很大,那嫌犯藏得隐蔽,还是他家亲戚大义灭亲,向官府